窟的第N個狡兔

03

「我們有非常多關於Suga哥的問題，小蔡問：『認識Suga嗎？』底下立刻有另一則留言，是……呃、迷巴比問的：『樓上說的SUGA是我知道的那個SUGA哥嗎？』」

「不是迷巴比，是『旻唄比』吧？」

「閔卑鄙？」

「不是，是『M、i、n、b、a、b、y』。」

這倆的英文都不好，兩顆腦袋湊在一塊兒，唸了兩三遍，最後選擇把每個字母拆開來處理。

「認識喔。」

手持自拍棒的Jungkook，把畫面從他和Jin移開──鏡頭一轉，拍攝到和Jin一樣同屬沙發位，但坐在隔壁單人桌的男人：薄荷色的頭髮，戴著一頂毛線帽，瀏海太長，有些看不清眼睛（雖然瀏海剪短了也不一定看得見），正專心致志地吃燒臘。

「我是Suga。」這會兒注意到攝影機，意思意思點個頭，並張開空著的手打招呼。纖白的手出乎預料之外的大，幾乎遮住半邊鏡頭。

畫面外傳來Jungkook唸問題卡的聲音：「有一個叫Yoonji Min的網友留言：『上次一起合作的JIN真的很帥呢！我哥說他非常期待Jungkook下一次可以再跟他合作拍影片呢。』嗯、這位是Suga哥還是Jin哥的弟弟嗎？」

「不認識。」收回手，平淡地回覆。然後繼續和餐點奮戰。

肉比較結實，並不容易吃，他先是用筷子，然後動用了手，才讓骨肉分離。皺著眉頭，一臉為難地把美食吞下肚子。

剪輯毫不留情地放大處理這人吃東西的痛苦表情，並配上字幕：「真。的。很。好。吃。」

一字一頓，比唸稿還要缺乏誠意。

在吃播這方面，Jin是專業的。他一邊嚼食，一邊口齒仍保清晰地提議：「都上鏡了，Suga幫忙唸一下跟自己相關的問題吧！」

Suga看都沒看他一眼，更沒有答應，但是看似伸出去夾菜的手，卻是拿了剩下的幾張卡過來。

「柳川：『哇哇哇哇哇，書櫃上那個是不是SUGA的周邊？』不知道。」

這自問自答的，說話速度不快。Jin抓準時機立刻插話：「你回答這麼簡短會害他的收視率下跌啊！」

他冷冷地揭穿表面和平：「又不是我的頻道。」

「呀、身為Youtube的前輩，不應該寵一下孩子嗎？」

「嗯。」Suga略過不答，繼續他的平板唸稿：「balaja說：『櫃子裡的是SUGA演唱會周邊嘛！我也有一個！』嘶、這算問題嗎？問題要有問號。還有我沒開過演唱會。」

「Yoonjin：『房間裡面有沒有跟SUGA或其他youtuber的合照呢？』不知道，但沒有跟我的，這是第一次見面。」

Jin說了一聲「我給你示範一次」，然後也搶過問題卡，開始唸到：「向日葵朵朵開說：很高興JK拍遊戲實況以外的影片，並問什麼時候可以跟我或其他人一起拍生活類影片──現在喔，就是現在。」

然而鏡頭沒來得及轉過去，在一陣「呀、我在說話，你要拍我啊」跟「等等！會掉到盤子裡！」的手忙腳亂中，才終於定焦於Jin身上。

「好了！」大概是因為為了喬攝影機費了些精力，他剛入鏡時，還沒進入狀態，抿著嘴巴，比平時正經嚴肅一些。待確認好後，才終於露出觀眾們習慣的可愛笑臉。

或許就是為了保留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，在剪輯時，才一刀未剪地留下這堪稱「NG」的畫面。

「哥，現在在拍你了，你要繼續唸問題卡。」

「呀、不要命令我。好的。嗯、這裡有某位網友說：『恭喜JK頻道突破50萬，下一支影片可以跟jin一起拍吃播嗎？』嗯，各位觀眾朋友，你現在看的影片就是囉──吃！播！」一邊拒絕頻道主人，一邊俐落地唸著字卡。Jin看了一眼卡片上的使用者ID，面色不改，極其流暢地把上頭的「果珍好吃」給省略掉。

唰地把卡片扔到一旁，Jin繼續唸到：「榛果巧克力說：『想看JK餵Jin吃香腸！』這位同學，我們特地選在港式餐廳吃飯，就是想說這裡一定有臘腸，但你知道嗎？這裡有，可是憑什麼我要被他餵呢？你說為什麼呢？是吧、完全沒有理由呢。所以為了保護我珍貴的尊嚴，這件事不會發生，不會噠。」

不愧是以快節奏為主的生活頻道。

面對鏡頭，口條清晰、十分流暢，長長一句幾乎不帶停頓，只在情緒處，恰到好處的給予誇張的抑揚頓挫。手持相機的Jungkook，被搶了主控權也不生氣，反倒笑到發出非人類的笑聲。

※

越是反差，越是容易吸引人。

平時都以快狠準戰鬥風格聞名的重操作遊戲玩家，紀錄私生活的Vlog，卻是走前所未有的輕快有趣風格，又有重磅人物的feat，這素材好好剪輯，觀看次數肯定一飛衝天。

見田柾國在餐廳低著頭簡單檢查影片內容，閔玧其率先開口：「等發佈影片的時候，你再Tag我吧。」

猛地抬起頭來，眨著充滿期待的大眼睛，「可、可以嗎？好的！謝謝Suga前輩！我會記得標註您的！」

畢竟只有一次網路上的業務委託，田柾國不認得閔玧其本人。若不是金碩珍指著坐在店鋪角落的男子「啊」了一聲，他們只會擦肩而過、倆不相認。

閔玧其瞥了一眼，有些不自在的撇開頭。

他和這倆人不熟，一起吃飯純屬意外，接受入鏡則是單純不善於拒絕人。

對、面冷的他，其實滿容易心軟的。如果只有金碩珍，他還可以擺擺手跑路，但看見後輩弟弟小心翼翼請求的模樣，總覺得再回絕就是天地不容了。

在金碩珍的提醒下，他們先徵求了店家的同意，才開始臨時起意的拍攝。也在他的主導下，想拍得嚴肅認真都難，一下就引出田柾國愛笑愛玩的那面，鬧得閔玧其一邊吃自己的飯，一邊用手機發訊息叫他們小聲一點──他坐隔壁，他只是不想講話。

「咦？我們有點這個嗎？」

Vlog也不全然是留言板問答，還有一些正常的互動跟食記。

金碩珍分著一半的心神在鏡頭上，隨手夾起桌面上尚未消滅的食物，卻發現沒夾好，才注意到那是一盤河粉，而皺起眉頭。他喜歡有點口感的東西，軟趴趴的河粉實在並非他的好球帶。但是錄製到一半，他不打算找店員過來，只好聊些其他話題轉移注意力。

但田柾國發現了，他「咦」了一聲，然後吃了口，下了評論：「好吃，蝦仁口味的，哥要試試看嗎？」

「不用了，我不大喜歡河粉。」

「可是很好吃欸。」說完，又夾了一片咕溜下肚。

他們一邊討論一邊吞完整盤河粉。

閔玧其微張嘴，來不及說那好像是他那桌的。

※

只不過是見網友而已，金碩珍作為Youtube創作者工作圈的老大哥，早就駕輕就熟到彷彿下樓買個炸雞而已。

閔玧其先結帳離開了。 待他走遠，田柾國也收好攝影機後，才問到：「Jin哥好像認識很多人？」

「嘛、你也不看看我大你幾歲？比你早幾年開始Youtube的？」

「Jin哥……啊、暱稱是從本名取來的嗎？」

「嗯，直接叫我珍哥也可以。」

「珍哥。」

讀音其實完全沒差，但再次開口時，就好像更靠近一些。

不是照片，不是記憶中的樣子，不是網路上的一個ID。
而是會呼吸的、會笑的、會皺著鼻子設定攝影器材、會張大嘴巴吃東西的、會開心地喊「珍哥！」的孩子。

以前在網路上認識的樣子，現實中的少年，一點一點重合，變成眼前的人。

──感覺還不錯。

金碩珍忍不住這麼想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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