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沒有小劇場ㄛ,然後準備進入完結章倒數。

 


24

「啊……」從忙碌中抬起頭來,金碩珍花了一點時間辨識出眼前的人,搔搔臉側,半晌才問到:「傷口裂開了嗎?」

「啊?」穿著制服的田柾國一愣,乖巧地回答:「沒有。」

「喔。」判定為不需要醫治的病人後,金碩珍又低下頭去,繼續寫診斷書──等他真正回過神,才正視小警察,疑惑道:「你怎麼在這裡?」

「巡邏。」說是這麼說,但田柾國也沒有到處走動的傾向,而是原地站直,好像金醫師的專屬保鑣似的。

「巡邏?」敲打鍵盤把資料送出去,金碩珍抿著嘴思考了下──大概是因為他調至早上七點到晚間七點的日間十二小時班,遠離了半夜,也稍稍遠離了晚上常見的紛擾,這都鬧到警察加巡了,本院醫生如他卻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。

這時,柾國主動開口:「因應近日晚間有不法人士前來醫院滋事,警方將加強管理,增加巡邏站點跟次數,保障民眾安全。」

這話講得太過流利和官腔,金碩珍差點笑出聲,反問道:「巡邏還得背公關稿?」

報告完畢後,田警官也不大好意思地搔搔臉頰,點了點頭。

「報告得很好啊,拍手拍手。」面對這孩子,金碩珍從來不吝嗇鼓勵。但說完後,他還是忍不住醫者父母心:「不是說你傷口還沒好的時候,可以先申請內勤嗎?怎麼還是被派出來了?」

 

「啊……」比起官方說詞,這回的解釋比較斷斷續續一些,用詞也不夠精確,但他說得理所當然:「我是警察嘛,不會讓人看見我受傷感冒的,要很強才行。」

這是個嗆他「我明明就看過你受傷,還幫你包紮了」的好時機,但金醫師克制住自己的吐槽欲,點點頭,肯定這個好孩子:「雖然我看過你石頭卡在傷口的樣子,不過我會替警察先生保密的──很好啊、很好,雖然我覺得照顧自己的身體比較重要,但警察有這樣的覺悟很棒,值得鼓勵,棒!」

一邊說,一邊比著讚。然後說話語調完全沒有轉變,便接著往下講:「警察待在這裡做什麼?我這邊很重要所以要加倍警戒嗎?」

「我餓了,你有吃的嗎?」

「哈?」他打開抽屜,假裝在翻找些什麼,然後手伸直,比了個手指愛心給田柾國,「來,請吃。」

田警察嫌棄地撇撇嘴,然後再次重申:「我在外頭繞了一個上午,肚子餓。」

「不是呀,餓了自己去美食廣場啊──」被這蠻不講理的宣言給刺激到,金碩珍忿忿不平地埋怨:「急診室很忙的,不要看我現在沒在巡房,就以為我沒事做。為什麼要找我?自己想辦法啊真是的,你怎麼會認定我這裡一定有吃的?」

說著,卻真的從抽屜掏出幾顆糖果,放到對方手心上。

 

「這不是有嗎?」田柾國理所當然地收下,剝開糖紙,開開心心地扔進嘴裡。

「去去去,我還要忙。」裝作厭煩地揮揮手把這人趕走,卻在眼角餘光看見小心翼翼的護理師,趕緊改口:「沒事、我沒事!不是跟你說的,有事就趕快跟我說。」

 

目的已達成,且急診醫生耽誤不得。

田柾國不再打擾他工作,走得乾淨俐落,揮揮手,只留一片糖紙在垃圾桶。

 

 

金碩珍會料理,並喜歡做飯,不代表他願意每天炒菜──能力是一回事,興趣是一回事,日復一日義務性地按表抄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即使如此,也養成了和田柾國一起吃晚餐的習慣。

外賣、泡麵、三菜一湯,有剩菜就喇在一起煮部隊鍋或炒飯。每天聚在餐桌前──金碩珍絕不會說這是「簡單吃吃」,畢竟一半以上可是他做的菜──就只是兩個人輕鬆地用餐。

這小孩意外好養,每天幫忙買菜洗菜洗碗,給什麼吃什麼,還吃得兩眼放光。

剛開始出於一時興起的餵食,因為一句玩笑、因為有趣、因為成就感,幾個月過去,倒成了兩人的默契。

 

要替田柾國換藥這件事,則似乎是另一個玩笑,但話都放出去了,弟弟也「溫和謙卑」地叫了他哥哥大人了──現在臨時反悔,反倒顯得金碩珍出爾反爾、背信忘義。

 

「你洗完澡後,拿客廳的醫藥箱和我開給你的藥來找我,幫你換下繃帶。」

兩人在家吃飯時,金碩珍如此提議。

即使嘴裡塞著拌麵,兩頰鼓鼓的,他還是艱難地詢問:「那窩應該先拔舊的猜掉嗎?」

「都可以,你能自己拆就自己拆,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幫你。」

「豪。」被滿口的食物影響發音,田柾國說話時,得仰起頭,才能不讓食物掉出來。

 

並非出於本意,但身為急診室醫生,金碩珍見過不少警察。

因公受傷時,要不低沉得不發一語,安靜接受治療;要不氣憤得罵咧咧,見人就再把事件再重述一次──無一例外是他們一方面很配合醫生,一方面格外固執地不聽醫囑。

明明是說什麼做什麼的類型,但只要醫生談到「靜養」、「不得激烈運動」,就好像耳邊風般聽了就忘。

 

「你是不是還舉重啊?」

「啊?不能舉嗎?」

 

剛洗完澡的田柾國,光著膀子手提醫藥箱便到金碩珍臥室報到。

如果不是金醫師職業素養超然,並且看習慣泡著的大體先生或躺著的待開刀人類,他或許得臉紅心跳一下。但事實上金碩珍只是問一句「你不冷嗎?」,然後注意力就只集中在這人受傷的手臂上了。

 

「當然不能啊,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裂開怎麼辦?」

「裂開了嗎?」田柾國好奇地舉起手臂,左瞧瞧右看看。

「……沒有,但不代表你可以過度使用它。」

小朋友眨著眼睛,毫無懼色地直視醫生,得意地追問:「所以沒有裂開吧?」

金碩珍索性不說了。

 

田柾國眼巴巴地望著房東替自己上藥,有些好奇的,又不敢開口。張嘴、閉嘴、扭頭,又轉回來、張嘴、閉嘴、舔舔唇,如此反覆──待他終於想好,才假裝無事地問到:「現在塗的是什麼?」

「幫田警察快點復原的藥。」他幾乎是用哄小孩的語調在說話。

 

這孩子也不是在撒嬌,只是理所當然地接近。

「好像不大妙」──金碩珍腦袋閃過這樣的想法。微微一笑,從鼻息無奈地嘆氣。

 

 

「這好像有點怪」──當兩個大男人,坐野餐墊上,在沿岸公園的草坪吃杯麵時,鄭號錫忍不住這麼想到。

總不能一天到晚吃燒烤,他又不好搭車,能去的地方有限,閔玧其上岸的時間不一定,他倆能約上一餐便更難了。然而刪刪減減、挑挑選選,沒想到最後是落腳公園吃麵。

 

吃上兩口,號錫乾笑幾聲,開口炒熱氣氛:「來點音樂吧?好像太安靜了,這種環境就是得配音樂啊!」

掏出手機,點開流媒軟體,正打算挑幾首輕鬆的樂曲時,閔玧其湊過頭來,打量他的螢幕畫面,似乎想和他一起選歌。

 

這種距離太靠近了。

但是閔玧其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,又讓鄭號錫唾棄自己的多疑──然而是在多疑什麼呢?他不清楚,也沒有繼續胡思亂想下去的打算,僅是身體反射性的逃避。

玧其平淡地看他一眼,沒有因為號錫太過明顯地瑟縮而說什麼,反倒自己往回退了些,還對他笑了下,好像察覺到對方的尷尬,又擺明了的體諒。

 

點開了一首西洋舞曲,號錫低下頭,趁放下手機吃麵之餘,自己往玧其的位置挪挪屁股,主動靠近他──閔玧其又沒有動手動腳,他反應這麼大,搞得很像把對方當賊一樣,挺不好意思的。

 

「還記得嗎?那個。」閔玧其假裝沒有察覺這人討好性的靠近,主動開啟話題:「你第二次上船的時候。」

「我在船長室匯報的時候吐了那次?」鄭號錫長長地「哇」了一聲,禁不住感嘆道:「那時候我真的暈船暈得很厲害,我都覺得自己要完蛋了。」

軍中出來的人總是如此,三句不離軍營回憶,幾乎是刻骨銘心的等級。

「我抱你回船艙休息時,我們也是吃泡麵解決晚餐。」

「喔?對啊……嗯?等等!」正沉浸在記憶中,號錫一愣,錯愕地反問:「玧、玧其哥你抱我回去?」

「嗯,你暈呼呼地,意識不清,像是睡美人戳到針一樣。」

 

號錫依然在笑,卻笑得僵硬。他瘋狂回憶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?但從頭到尾只記得:他在船長室吐了,還有回房時閔玧其丟給他一包泡麵──他們也是在那次後,才熟識起來,偶爾會吹著海風閒聊。

他真的只記得這些,關於嘔吐後怎麼清洗,怎麼回到房裡,一點印象也沒有,似乎都是頭暈腦脹的。

 

稍微多加了解閔玧其,便能知道這位前上司是同性戀,還有個交往但分手的前男友。個性古怪又嚴厲,但本質是個溫柔的人──號錫想:不論如何,都不能讓玧其哥覺得自己在歧視他。

這人生活已經夠辛苦了,肯定很敏感。他一定要表現得很正常,待他如以往,但也要注意身體的分界,才不會讓玧其哥尷尬!

 

──所以說,總不會真的是閔玧其抱他回去的吧?

這該有多不好意思啊!

 

「真的嗎?那我不記得了,對不起啊。」不管怎樣,他還是對玧其說:「謝謝你,玧其哥。如果還有下次,讓我自己走吧。」

「別上船了,你現在上船幹嘛?賞鯨嗎?要見面的話,等我上岸就好。」閔玧其啜了一口酒──他酒量好,但現在軍籍在身,一般還是少少點喝──「還有我騙你的,我怎麼可能抱你回去,是你自己走回房的,我頂多幫你避開撞壁。」

「是嗎?哈哈哈。」鄭號錫哭笑不得,「玧其哥,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鬧我啊?」

「嗯,我特別喜歡。」

「咦?」他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玩笑話,還是什麼來著?

 

因為腦袋一片混亂的關係,號錫拿起閔玧其放下的酒,迷迷糊糊地喝下一大口。直到玧其提醒他「你酒量不好吧」,他才趕緊放下酒瓶,換著灌了一口可樂。

 

這一頓野餐下來,閔玧其沒有過分靠近,好像號錫的尷尬只是徒然。

但是一隻從來盤踞在上的貓,突然跟在誰的身邊徘徊,就如路得身穿薄衣臥在波阿斯的腳邊般惹人說閒話。

 

 

TBC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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