窟的第N個狡兔

01

風和日麗，花塢春曉。

百鳥鳴唱，卉木萋萋。

暖風、飛燕、綠樹、石道、嫩葉、白花、紅血──喔對、血──身穿黑袍的閔玧其發出一聲音頻過高的「呀咿」，大概是對眼前這片髒亂的嫌棄。他皺著眉頭停下馬，但有些心理障礙，不想要親腳踏過去探查。

對方的馬車翻覆，散落一地的布沾染上血，應該收在其中的貨物插翅而飛，徒留跑不掉的屍體在原地。

「救、救我……」

喔、收回前言，不是屍體，是重傷患。

「救不了，我不是醫生。」閔玧其相當實事求是，十分誠懇地建議：「但我可以幫你叫巡邏的人來，趁你還有一口氣，把知道的線索告訴他們，尚存一點可能性抓到人。」

躺在地上的那人，勉強支起身體，努力撐開眼睛。但當他看清楚閔玧其身上的服飾，以及兜帽後底下的膚色時，不知道是出於害怕，還是單純支撐不住？牙根發顫地說道：「你、你是……祭巫。」

他不置可否地挑眉。

這反而讓那人更相信閔玧其就是他口中的「祭巫」，不知哪來的力氣，竟然一路拖著血痕爬過來，半是哀求半是威脅道：「送我回城裡，否則我就跟守衛說，是你殺死我的隊友……」

閔玧其很努力想要搞懂這人的邏輯和大腦是怎麼長的──但他更相信這世界就是存在一批智障，正常人無法理解的那種。

所以他選擇轉身離開，撇下這個衰鬼。

※

金南俊的書店最近人挺多的，大概是新換的招牌，以及貼在城市各處的漂亮傳單，引來一些好奇的群眾。他們倒不一定會買書，有些就是走走看看。但不管如何，作為店長，南俊還是挺開心的。

「這個啊？這個是我在今年金葉時收來的書，從旅行商隊那裡買下的。他在討論白子、半子這些人──但不是比較能力值，而是在講他們在人類、精靈群體中如何生活？作為少數能自由連接兩界的人，他們在想什麼？該如何自處？這個心理層面的探討非常有意思！」

聽著店長的介紹，沐浴在他誠懇熱情的目光，客人懵懵懂懂地接下了書。

「不好意思講的有點多，這是我自己很喜歡的書，但如果你不喜歡也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，另一旁的店員立刻大聲地「啊」了一聲，嚇了兩人一跳。

「這本書真的超棒的喔──那一共是二十金，要結帳的話請到前面來。」田柾國甩了甩遮到眼睛的頭髮，然後洋著笑臉引導客人往另一個方向去。

直到對方糊塗地買下書本，店員才拍了一下店長的後背，教訓道：「南俊哥在幹嘛啦！我們要好好賣書！」

「你說的是、你說的是。」雖然年紀較長，但南俊點點點頭，非常贊同店員的看法，也不計較方才被對方打的事實。

※

海波蕩漾。

即使行駛在最最平靜的海面，船也會像是母親懷抱裡的嬰兒，晃啊晃、晃啊晃。好像站立是種不應該，最好每個人都躺下睡著才好──或許其他人是如此，但航行已久的船員，早早便習慣了這樣的晃動。

「泰亨啊、把智旻叫回來！」

金泰亨正赤腳盤腿窩在甲板上曬太陽，聽到號錫哥的叫喚，回過頭和自家船長揮揮手，然後才爬起身來。

他環顧四周，不見一絲烏雲，也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海風──即使奇怪著為何沒什麼異變，也要讓朴智旻回船？但他沒有發問，只是聽話地跑到左舷去。從領口撈出項鍊，吹響串在上頭的風笛。

音韻高昂，隨著主人勻速的吐氣，在笛身表面隱隱出現細細的紫色花紋。直到氣盡，紋路才穩定下來，通體發出紫色的微光。

「跟朴智旻說：號錫哥叫他回船。」泰亨手捧笛子，小小聲地跟它說到。

而後一摘，將笛子連項鍊一起拋進海中。他力氣不大，無法扔得太遠，但勉強算是離船有些距離。泰亨定睛看著，確認笛子有在波浪上起伏後，便跑到一旁去，將繩結鬆開，慢慢把小船降下。拉穩繩子後，一跳，盪進船內，但沒落好地，差點摔在木船上，只能抱緊繩子，才勉強抓回平衡。

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，丟臉地原地蹲下。

待回過神來，才繼續鬆繩，將小船放至海平面。

固定好纜繩後，金泰亨坐在小船上等朴智旻回來。

日光和煦，微風吹拂。隨著海波晃啊晃的，終究是忍不住打起了瞌睡。

等他重新睜開眼時，早已經回到船艙裡。

轉過頭，便看見朴智旻剛換下衣服，赤著上身，正拿毛巾擦頭髮。

他樂呵呵地笑著，但沒有起床的意思，而是裹緊棉被，把自己埋進枕頭裡，又閉上眼睛，安心地想要繼續睡。

「醒來了就起來吧！號錫哥找我們過去。」

「唔……」

「起來啦！」

「智旻不要弄我啦……」

「不起來的話，等下我就把你的蘋果搶走。」

「不行──」

套上棉麻的白衫，將外衣紮進褲子。整裝完畢，朴智旻又梳理一番頭髮，再三確認自己的形象後，才算完工。

他非常順腳地把賴床的笨蛋踹下床，然後從櫃子拿出火槍跟小刀，配戴在身上。

「怎麼了嗎？」看見武器，金泰亨終於清醒過來，睜大了眼睛。

「只是準備著而已。」

「那我要帶嗎？」

「──你先起床再說吧！」

※

前些的會議結束後，剩下一夥人沒有走，以金碩珍為首，用半張桌繼續下一場討論。

和新的一疊文書同時放上桌的，還有一盤盤的切片麵包，以及紅酒與琉璃杯。

大家或許注意到了，但一時沒有人動手，還在和準備離開的同事們閒聊，又有些疲了的，正伸懶腰打哈欠。只有金碩珍，一見食物上桌，立刻抓了些乾糧進食。

眼睛轉啊轉啊地觀察眾人，等氛圍淡一些時，他也先一步草草吞完食物。抓起手帕，細細地擦掉食物渣屑後，站起身，順勢毫不憐惜地將東西扔在桌上。

「開始討論吧！等下一邊吃一邊商量。」

自兩個世界合併已經過了百年有餘，從起初的恐懼、混亂，到如今早已習以為常。更何況新生代如金碩珍等人，根本沒有經歷過單純的人類世界，出生起認識的世界便是如此。

他們也慢慢不再叫另一個世界「亡靈界」──畢竟太不尊重對方了──而是改稱「靈界」。至於人類原本的世界，也不再稱為「人界」，而是跟靈界相對的「元界」。

兩個渾然不同的族群共用一片海陸，平時因為契約，而能互不干擾──但總有些例外。

「五天前祭巫襲擊船隻，劫走了所有貨物。」

金碩珍第一時間問到：「船員呢？」

「一樣，被砍掉雙腳獻祭。但還有一些人活著，目前正在西城接受治療。」

「西城？」聽到這個位置，金碩珍眉一挑，說話不禁加速：「呀、不是在接到祭巫佈署的消息時，就說讓所有商船到王城靠岸嗎？還有人到西岸港？」

「嗯……那艘船不是聯盟裡的，所以沒接到傳訊。」

聽到這種堪稱稀有物種的聯盟外船隻，碩珍也只能嘆口氣，心疼地接受這個疏漏。

「那王城的船呢？有檢查出什麼嗎？」

「沒有，都是平常的貨物，都不在祭巫的目標清單上。」

他們是直屬國王的小組，專門處理和祭巫相關的案件。

會議桌上的大家輪流報告著各地的消息。

其他人還有時間偷閒抹果醬吃點東西，只有金碩珍金碩珍一邊寫著筆記，一邊回覆派兵部署的安排，並不時提出問題確認情況，忙得不可開交。

結束討論，從議事廳回來後，金碩珍深深嘆了口氣。

回家路上，他買了兩包烤甜餅犒賞自己。入口的食物味道和口感都很好，他吃得津津有味──這麼辛苦工作了！總能奢侈一下吧！更何況按照會議結果，再過兩天，他就要啟程到西城去，親自慰問和調查被襲擊的船員。

然後在大街上，金碩珍突然摀住口，臉色蒼白。

他花了很大一番功夫，才抑制住極其強烈的嘔吐感。

TBC.

作者的話：

早安、開新連載囉，CP一樣是KOOKJIN、SOPE、VMIN，然後金南俊solo(??????)
這次是快樂的奇幻AU，大概走劇情向。
然後讓我重申一下，珍哥不是孕吐，雖然很像，但真的不是!!!!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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